建材之家讯:中国的知识分子经常被嘲笑,有说“秀才造反、三年不成”的,有说“书生造反、十年不成”的,到了元朝,当时的知识分子“儒生”在十大职业中排名老九,名列“娼妓”之后,比最后一名“乞丐”好不了多少。
知识就是力量,书读多了应该更有力量才对,为什么中国的书生秀才不受人待见呢。尊敬和权威不能靠他人施舍,混不出人样的原因肯定在自己身上。简单想来,也许和两个因素有关。一个因素在于知识本身,如果知识有了偏颇,后果就很严重。这个问题见仁见智,不容易讨论清楚。比如,同样读李约瑟的《中国科学技术史》,有人看出中国科技的伟大,有人看出科技在中国发展的艰难。不管怎样,我们积累下来的种种知识,离现代科技确实有相当的距离。抱着这些知识能走多远,也没有人敢打保票。
另外一个因素,是对知识的态度。我们的书生和秀才,对“知识”太看重了,不知不觉中认定知识就是真理,认定大千世界都符合“大道”,认定冥冥之中真有“天意”。坚信只要我们掌握了知识、言行遵循大道,就一定能达成目标。
问题也许就在这里。假如,我们的认定本身就是错误的呢。假如,世间事情并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呢。
只要我们诚实地面对真实的历史,会发觉大部分事情,看似情理之中,其实都在意料之外。而我们的“知识”,为了能够解释这些现象,不得不一而再、再而三地修正。以至于到最后,就算发生任何相反的事情,这些知识不做任何变化都能圆满解释。可惜的是,这些知识永远都只能事后解释,而不能事先预测。也只有等到事情发生,才能事后恍然。如果逼急了,就事前来一句“天意难测”,事后再来一句“天意如此”。天意如此,这是自我安慰;天意难测,这才是一句实话,潜台词就是天意不可测,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天意。
相信“大道”和“天意”的最大害处,是容易想得太多、计划太细致。既然一切都有理可循,做大事前为什么不仔细策划呢。一切尽在掌握,多好。要去美国,需要先办签证;要办签证,需要先照相;要照相,需要先洗脸;要洗脸,需要先烧水…如此策划下去,整个行动条理清楚、秩序井然,似乎只要一声令下,就会按部就班地走向胜利。
事实上,秀才造反最大的风险,就在于这个计划太细致上。计划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,计划越细致,付出越多。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,当事情不可避免地背离计划时,麻烦就来了。要不要重做计划呢,重做计划以前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岂不浪费。做计划的时候,当然可以考虑变化,事先做好预案。问题是预案做多少才能跟上变化呢。
其实古语也说过,世事如棋局局新。做事就像下棋,事先做太多计划是没有用的。因为没法预测对手的行为,只能在实战中走着瞧。老棋手在棋盘外常常自我感觉良好,觉得自己把握了高深莫测的“棋道”,但是现实世界中,那些仙风道骨、一副得道模样的老棋手,有谁敢和年轻棋手叫板呢。乱拳打死老师傅,这个时候得道之人是很无力的,一如自以为承继往圣绝学的知识分子。
放弃虚无缥缈的大道,坦然承认自己对大道的无知,不再希翼一条道路走到黑就能走向胜利,这么做,看似很没有“知识分子”的份儿,看似放弃了伟大的必然。但是放下沉重的大道,让自己轻装上阵,直面人力改变不了的众多偶然,这才是遵循“大道”的勇者吧。
德鲁克在《创新与企业家精神》中反复告诫企业家,世间没有必然的成功,创新往往就在“意料之外”。德鲁克说,“一个新企业成功的时候,它所处的市场往往不是它原来打算占据的市场。企业提供的产品或服务,也可能与它一开始考虑的相去甚远,甚至产品的用途也全然不是最初设计的那样”。这种说法,也许会让很多企业家没有面子,会觉得自己太缺乏成功的“知识”了。可惜,这就是事实,世间没有那么多必然。“如果一个新企业没有估计到这些,没能利用这些意外的和未见过的市场来组织自己,也没有完全关注市场,不以市场为推动力,那么他将只会为竞争对手创造机遇。”
在德鲁克那里,企业创新并不神秘。只要持续不断地努力,不要被一些虚幻的条条框框自我禁锢住,创新总会在某个意外的地方等着你。反而是那些先入为主,自以为大道在胸、一切尽在掌握的企业,很容易对真正的成功和创新视而不见,最终错失良机。
放下成功学的企业,更容易找到创新之路;放下大道的知识分子,排名至少要连升三级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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